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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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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個平康坊最熱鬧的青樓要數悅女樓。

鵝毛大雪飄飛的冬夜裏,樓外,妖嬈的男子半敞著衣物在門口招客,似不知冷暖一般。

更婦敲下兩聲梆子打更時,歌舞笙簫的悅女樓突然閉門了。

此時在往常實則少有,樓內騷人嫖客罵罵咧咧魚貫而出。

走至門口,整齊一劃持劍侍衛夾道而列,皆乃煉氣期大圓滿修為,氣勢駭人,不怒自威。

再仔細看侍衛肩壁整齊一劃刻“季”本家侍衛標識。

吃花酒上頭,滿臉憤憤之色的嫖客門這才悚然一驚。

這是陵城季家主子出門辦事,如此大陣仗,哪兒再敢久留,紛紛腳底生風,飛快離開。

樓外料峭冰雪,樓內此刻亦在經歷一場寒冬。

悅女樓二樓“蘭”軒。

“啪”

季天陽一巴掌打在衣衫不整,眉眼虛浮的季君言臉上。

她氣的手指發抖,一張國字臉本就嚴肅恭謹。此刻動怒,無端添了幾分狠厲。

“你爹怎的生了你這不成器的東西。”

季君言兩腿抖成了篩子,不堪重負一屁股坐在地上,一手捂著紅腫的臉側。

眼底既驚又俱,求饒道:“母親,母親息怒啊。”

地上碎掉的瓷片叮呤咣啷落了一地。

季天陽掃了眼嫡女那張滿是唇印的臉,隨手又咋了一只瓷瓶。

瓷瓶落在季君言腳邊,險險就要砸破她的頭。

她縮著脖子,嚇得小眼緊閉。

見了她這副窩囊廢神色,季天陽臉色黑的幾乎能滴出墨來。

好色成性、拈輕怕重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,這是她嫡親的女兒。

心底失望更重,臉色也越發沈黑。

“明日便是清華宗派人接你等記名弟子回宗門的時日,你這畜生,一夜竟是忍不住,跑來秦樓楚館廝混……你!”

季天陽一雙老態的眼內精芒矍鑠,擡起手,又欲掌摑。

已被母親打的臉部紅腫發紫的季君言,一把抓著季天陽的手。

忙不疊求饒道:“母親大人息怒,您聽女兒解釋……女兒冤枉。我雖往日混不吝,可明日便是入宗門之時,哪能在這等關鍵時刻,犯下糊塗事兒?引人口舌不說,自毀前程!”

女兒是自己養的,平日欺軟怕硬,小事糊塗,大事卻不敢輕舉妄動。

如今日這般一夜禦一百位哥兒的事情,確也未曾發生過。

季天陽舉起的手掌頓在半空,低頭審視的看向季君言:“你還知糊塗?誰敢暗算你?”

見季天陽遲疑,季君言忙不疊的點頭,跪著走上前。

“母親有所不知,此事要從前幾日說起。女兒前幾日,遇見一件怪事兒。三妹妹以十塊下品靈石,偷偷托門房買朱砂、符紙。”

此話一落,季天陽臉色微變。符紙、朱砂乃刻畫符箓所用之物,一沓符紙並朱砂,怕是得八塊下品靈石。

“她從何處得來的靈石?”家族每月確實會給族中弟子分發靈石與修煉所用聚氣丹。

但是如廢靈根三侄女這等資質的廢人,卻只能得到每月三兩銀子的用度。

前任家主死的那天,她親自對三侄女搜過身。

確認季前所有遺物都被她搜刮走後,這才將三侄女趕入西側院。

一個月前,坊間傳,季前死前得來一本上古大能親手所寫的雙修秘籍,她實則並沒有放在心上。若是真有,以季前剛正不阿的性格。只會交給家族,而不是偷偷藏匿。

是以僅僅將此事交給季君言查探一二,沒想到……

“女兒著實好奇,想及母親吩咐之事,最近幾日,皆是在三妹妹房內旁敲側擊試探。”

季君言低眉順目,至於具體在季君竹房內做的事情閉口不言。

乖順答道:“今夜戌時我本是在三妹妹房內,可是卻不知為何,忽然便仿佛中了邪一般。待清醒過來,便看見母親帶人沖入房門。”

季君言小心翼翼的擡眸,見母親顯是聽信了幾分。

不由抹了兩滴淚:“女兒往日雖是好男色,可明日便入宗門,如何會因好男色耽誤往後錦繡前程。況且一夜風流,找上一百位……”

她輕咳一聲:“若真是要了那麽多哥兒,女兒怕是要直接死在床上。一定是……三妹妹做的手腳!”

季天陽掃了她一眼:“她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,如何能奈何得了你?”

“母親大人明鑒。倘若三妹妹手上有二姨為她留下的符箓法陣,她想要對女兒做什麽事兒便輕而易舉啊。”

話說到重點,季天陽其實已經信了大半。

暖黃的燭光在她那張國字臉上,一閃一閃,掩住了她眼底若有若無的貪婪。

“此事你有幾成把握?”

“九成,母親信我,三妹妹身上一定另有二姨留給她的好東西。”

季天陽面色稍緩,看著狼狽不堪的女兒:“起來吧,明日申時清華宗派人前來接人,你回去收整一二。明早再同我去季君竹房內查探不遲。”

“二姨將將死去一月,屍骨未寒。您上次對三妹搜身已引起族中長老不滿,若……”季君言順勢站起身,遲疑的問道。

“呵!”季天陽冷哼一聲:“一介廢物而已,我自有辦法。天色不早,你穿好衣物,趕緊回去。今夜你做的這荒唐之事,為母自會令人閉嘴。”

季君言面上一喜:“謝母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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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。

連綿下了幾日的大雪,總算停了下來。

一大早,伺候在竹軒的小桃倒是難得回來院中。

穿著花布衫的小桃,從大廚房打來熱水。

看了眼一如既往纏綿病榻的三小姐。

“小姐,您醒了嗎?”隔著屏風,小侍沒規矩喊道。

季君竹撩開眼皮,翻了個身,紅漆木床“咯吱”作響。

小桃似乎心情極好,聲音都透著兩分輕快。

他並沒有入內,忙活著將管家分發的炭火,添置了一小盆麻利的點燃。

“小姐您別怪奴往後沒辦法盡忠職守,俗話說人往高處流水往低出走,今日是奴最後一日伺候您了。”

她說著拍了拍手上的炭灰,再為八仙桌上添了些熱茶。

“東側院大小姐院兒內的藍侍夫需要人伺候,奴被挑選了去。炭火奴為您留下一半,您纏綿病榻,左右用不著這些外物取暖。奴想著您左右不需要,倒不如賜給奴才,全了這份主仆恩情。”

三小姐一向是個軟綿的性子,小桃以往將竹軒內的好物偷摸走。這位主子往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最多氣的咳出血,卻拿他無法。

今日臨走能這般伺候周全,他自覺自己已是忠仆了、。

小桃正低頭兀自倒熱水。

冷不丁一道黑影罩在他頭頂。

他手抖了抖,擡起頭,一個月未曾打過罩面的三小姐,正長身而立的站在他身前。

她披著件櫻花色絨毛大氅,一小縷發絲垂在兩頰邊。肌膚賽雪,明眸皓齒,面上少了一分病氣,乍一眼看便仿佛換了一人般。

五官依舊是那副五官,卻仿佛渲染了一層華美奪目的光暈,竟是比話本中描述的洛神更添一份慵懶與神韻。

小桃楞在原地,瞪圓了眼睛。

“這等俗物確實不需要。”

昨夜被極品石鐘乳淬煉過身體,季君竹這會兒雖依然細胳膊細腿,但是身上的那股子病弱之氣,倒是去了幾分。

她順手端了杯熱茶,坐於圓凳上。

掃了眼滿面震驚的小桃,冷笑道:“欺上瞞下,背主欺弱的狗東西走了倒是為我清理門戶。可是……”

她聲音頓了頓。

“啪”的一聲,手中把玩的瓷杯脫手而出,好巧不巧砸在小桃身上。

盡管冬日裏熱茶涼的快,但是這杯熱水依舊是方才續上的。

落在小桃厚重的棉衫上,浸入他的胸膛。

便燙紅了一整片肌膚,他驚駭的叫出聲。

捂住胸膛,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仿若變了一人的季家三小姐。

她唇角勾著笑,艷艷絕色的臉風化未減分毫。

素指擺弄著一根銀釵,看似漫不經心道:“本小姐屋內的東西,只有自個兒能處置,他人若想奪……”

季君竹意有所指的瞟了眼腿肚發顫的小侍,兩指用力,手中堅硬的銀釵輕而易舉的被折斷。

小桃哪裏見過三小姐這般厲害的樣子,整個人被凜冽的威壓罩在其中,雙膝“噗通”跪在地上,磕頭認錯。

“小姐饒命……小姐饒命啊!”小侍嚇得眼淚鼻涕糊了整張面。

屋內炭火將將點燃,火星四濺。

遠處破落的院門忽然被人踹開。

季君竹耳朵一動,臉上冷厲之色瞬間收斂。

杏眸轉瞬湧上一汪秋水,站起身,不知所措的走至小桃身邊,關切道:“小桃你這是做什麽?身子可有燙傷?趕緊起來,不過是打翻一只茶杯,何須行如此大禮。”

季三小姐一臉焦急,伸手欲扶起跪地的仆侍,卻因男女大妨,手頓了頓,蹲下身苦口婆心的勸說。

小桃嚇得嘴唇哆嗦,哭聲都小了些。

季天陽領著一大堆人,浩浩湯湯沖入季三小姐房內時,便見著這幅場景。

“三侄女今兒氣色不錯啊,一大早是在做什麽來著?”

人未至,話先到。

季君竹尋聲擡頭,見一大群人湧入她房內,縮了縮脖頸,囁喏了下嘴唇。

對著為首的中年女子弱聲弱氣的喚了聲:“大姨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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